深度 | 融合教育突围记

2025-08-04 11:23:06 来源：《湖南教育》作者：唐炜逸卿前进周恋李永锋黄莎骆阳

本刊记者唐炜逸卿前进周恋通讯员李永锋黄莎骆阳

全县在校学生58779人，其中特殊教育学生331人，占比不足1%。

这是蓝山县特殊教育的体量，也是很多县（市、区）面临的常态。

过去，特殊教育投入大、见效慢，常被看作是教育体系的“边缘地带”。有限的教育资源往往优先向普通中小学倾斜。

然而，地处湘南的蓝山县，这些年间却以“小县办大特教”的魄力，书写出新时代“有教无类”的生动答卷——

在这里，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多次带队，去省厅争取教育项目。

在这里，县财政吃紧，仍挤出110万元建设融合教育资源中心，在5所普通学校高标准配置资源教室。

在这里，全县适龄残疾儿童义务教育阶段入学率达100%，40所普通学校敞开怀抱接纳折翼天使，随班就读学生占适龄残疾学生在校生的比例达52.58%。

蓝山教育人用实际行动证明，真正的教育公平，就藏在那不到1%的坚守之中。

行政力量+专业支撑，便是破题之法

“这个节目孩子们已排练了一年半，请您一定抽出时间来看看。”2022年“六一”国际儿童节前夕，刚上任半年的蓝山县教育局党组书记、局长陈贤楚，收到一份邀请，请他参加特殊教育学校的儿童节汇演。

“什么样的节目，要排练这么久？”带着这份疑惑，陈贤楚来到现场。舞台上，一群特殊儿童正在表演手语节目《让爱传出去》，动作虽比常人慢，却出奇地整齐划一。见此情景，这名新任教育局局长和现场许多家长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光是举右手这个动作，我们练了整整三个月。”蓝山县特殊教育学校校长龙永明介绍，这个看似普通的节目，每一个简单的抬手、转身，都凝聚着教师无数次的示范和孩子们千百次的重复练习，“对孩子们来说，每一个动作都需要突破障碍，每一次配合都是了不起的进步。”

这场演出给陈贤楚留下了深刻印象，也很快转化为推动特殊教育发展的行动。

“在蓝山，凡是教育有需求，县委、县政府都优先考虑。”陈贤楚告诉记者，在每年的义务教育大会上，县委书记龙向洋反复强调，“一个领导干部，对一个地方最大的亏欠，就是对教育的亏欠；最大的负责，就是对教育的负责。如果说我这个县委书记有最大的偏爱，那就是对教育的偏爱”。

在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下，蓝山县迅速将融合教育纳入全县教育事业发展规划和政府工作报告，建立“政府主导、部门联动、家校社协同”的长效机制；成立由教育、民政、残联、卫健等多部门参与的特殊教育资源中心和专家委员会，先后出台《蓝山县特殊教育融合发展提升实施方案》《蓝山县适龄残疾儿童少年入学评估及安置工作实施方案》等多项政策文件，将融合教育纳入教育绩效考核和乡镇督导评估体系；并加大投入，列支110万元用于资源中心和5个资源教室的建设，将10万元专项经费用于融合教师培训。2025年，蓝山县更是将残疾学生生均公用经费标准从6000元提高至7000元以上，特殊教育学校学生实行“零收费”，伙食费、保险费等由多部门联合承担。

政策扶持和资源投入是坚实的保障，对细节的极致追求则体现了蓝山推动融合教育深度发展的决心。

“学校把资源教室放在三楼，有没有考虑到孩子们上下楼不方便？”

“给孩子们用的东西，必须安全环保。”

…………

在资源教室建设期间，各学校工地上常常能看到陈贤楚穿梭的身影，他化身“质检员”，仔细检查每一处细节：使用的油漆是否环保无异味、教室里是否做了防撞处理、是否对电路进行了优化，等等。“事关学生安全，再细都不为过。”陈贤楚说。

为推动融合教育发展，县教育局将特殊儿童随班就读情况纳入督导考核体系，并将其作为学校年终绩效评估的重要加分项。

“虽然每个月督导主题不同，但融合教育是必检内容。”县教育局基础教育股股长谢学斌介绍，全县共划分为4个督学责任区，每个责任区配备一名融合教育专职督学，并要求各学校指定一名校级领导具体负责融合教育。

值得注意的是，督导并不是只“督”不“导”。

新圩学校学生小龙（化名）患多重残疾，学校帮助其矫正肢体动作，但收效甚微。“既然肢体康复效果有限，依靠当前医疗技术无法解决，何不重点开发大脑潜能？”谢学斌在督导时提出了建议。

于是，新的“一生一课表”就此诞生。“我们减少了小龙的强制性肢体训练，增加演讲表达和算术思维课程。”新圩学校校长梁胜勇告诉记者，一段时间后，小龙在语言能力上取得明显进步。

被评为全省融合教育实验校的所城学校，也同样因督导受益。

“说实话，我们此前对特殊儿童的培养目标比较模糊。”所城学校校长赵周阳坦言，作为普通学校的校长，他也曾和很多校长拥有同样的困惑——到底要将这些特殊儿童培养成什么样的人。

“与其过度追求提升特殊儿童的学习成绩，不如踏踏实实培养他们的自理能力。现在我们的目标，是让他们先掌握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和劳动技能，成为让家长放心的孩子。”赵周阳告诉记者，通过督导，他及时更新了观念，在学校专门建立了一个劳动教育基地。

在2024年年终绩效评估中，所城学校和新圩学校因融合教育开展得有特色，均获得加分，被评为优秀单位。蓝山县这种督导并重的工作模式，既保证了政策执行的刚性，又体现了教育管理的温度，为学校开展融合教育提供了有力支撑。

然而，制度再完善，终究要过“人心关”。

“融合教育不是简单地把特殊儿童‘放’进普通教室，而是要让他们真正融入环境，被看见、被接纳。”龙永明深知，融合教育最难的，是融合人心。

当前，融合教育面临双重考验。一方面，部分普通学生家长担心特殊儿童可能会对班级秩序和自家孩子的正常学习带来干扰，这种“保护性排斥”心理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另一方面，一些普通学生可能会对智力障碍儿童的外显特征产生本能排斥，不少特殊儿童家长担心孩子在校期间被孤立或受欺凌。此外，功能教室是否达标、特教师资是否专业、个性化教育能否落实，这些现实考量也使得特殊儿童家长陷入“普通学校不敢送，特教学校不愿送”的两难境地。

这双重考验，正是各地推动融合教育发展过程中普遍面临的难题。

如何破题？

“行政力量要像润滑剂，既消除阻力又保留温度。”县教育局副局长欧超英给出了答案。蓝山县构建了“三级介入”机制，由行政部门进行政策宣讲消除认知偏差、特校提供专业支撑、普特学校持续帮扶，这种行政力量与专业支持的有机结合，正悄然改变当地融合教育的生态。

采访过程中，龙永明给记者讲了一个这样的故事——

“龙校，我家孩子能来特校就读吗？”2024年的某一天，龙永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手中紧紧攥着医院诊断证明，眼中的急促不安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

这是一对双胞胎的父亲，两个孩子出生后被确诊为轻度智力障碍，家长一方面担心孩子会受到歧视，另一方面担心被普通学校拒收，迟迟未给孩子办理残疾证。这对双胞胎原本就读于县城较好的小学，但由于学业压力较大且孩子在校期间与其他学生产生摩擦，身边人不解的目光像针一样刺痛着这位父亲的内心。

得知来意后，龙永明对这对双胞胎的情况进行了评估。“孩子们的残疾程度较轻，按照国家政策规定，这类孩子原则上应随班就读。”在龙永明建议下，孩子们转到了有资源教室的土市学校。

转学没多久，新的情况又出现了。龙永明收到孩子父亲发来的视频——两个孩子上课期间突然离座并发生争执，科任教师缺乏相关经验束手无策，少数家长得知后提议劝退。

“这两个孩子患有轻度智力障碍，规则意识相对淡薄。作为学校和老师，我们要做的是给这些‘天使宝宝’善意的引导，帮助他们树立规则意识，并引导其他孩子和家长看到他们好的一面，慢慢接纳他们。”得知消息后，谢学斌赶到学校，一边详细解读各级政府部门出台的“应随尽随”政策文件，一边给学校提出培养意见和建议，并明确特校将不定期来校跟踪帮扶。数个月过去，这对双胞胎渐渐融入了新环境。

“融合教育就像是育苗，既需要政策阳光，也需要人文雨露。”陈贤楚的比喻，正是蓝山县融合教育实践的生动写照。在这片试验田里，越来越多“特殊种子”在破土发芽。

巡回指导与“扶上马，送一程”

如何保障随班就读的学生，能公平地享有优质教育资源和受教育的机会？

蓝山县的答案是：依托县特殊教育学校成立特殊教育资源中心，打造“特教资源中心+辐射网络”服务体系，充分发挥特殊教育学校的专业优势，形成“县域统筹、城乡覆盖”的资源网络，为“随班就读为主体、特教学校为骨干、送教上门为补充”的全纳教育格局提供有力支撑。从特殊儿童的精准评估与分流，到持续的巡回视导跟踪；从上融合教育示范课，到系统化的教师专业培训……特殊教育学校的专业力量，深度渗透到融合教育的每一个关键环节。

人才是专业支撑的根基。

“我们将特殊教育教师编制扩充至30人，并配备专职教研员、资源教师和巡回指导教师。”谢学斌介绍，蓝山通过配齐配强师资队伍，构建“特教专职教师+普校兼职教师+巡回指导教师”的师资体系，确保特殊教育日常工作的有效运转。

这套体系的运行，始于科学严谨的入学评估关口。

每年新生入学前，特校评估团队都会联合残联、教育局、卫健、医院等多个部门，对全县适龄特殊儿童进行评估，包括认知能力、运动能力、生活能力测评，等等。基于能力测评结果，评估团队为特殊儿童提供三类安置建议：普通学校随班就读、特教学校就读、送教上门。

“这绝不是给孩子贴标签。”县特殊教育教研员、评估团队核心成员成晓娟强调，“我们通过精准了解每个孩子的现有能力、学习特点和特殊需求，提供更合适的入学建议。”评估时，团队也会充分尊重家长的意见，确保安置方案科学可行。

‌科学评估只是起点，“扶上马，送一程”才是关键。

“我们的巡回指导，就是为了解决普通教师不知道该怎么‘教’的问题。”龙永明介绍，特校的巡回指导老师会对每个随班就读的特殊儿童进行情况跟踪，定期提供康复课程，并对学校开展融合教育的情况进行指导，告诉普校教师如何更好地开展融合教育。

所城学校资源教师李素华，是巡回指导机制的受益者。

面对听力障碍学生小宇（化名）的沟通困难与学习障碍，由于缺乏经验，李素华一度束手无策。

巡回指导老师成晓娟的到来，让李素华看到了希望。在成晓娟的建议下，李素华为小宇制订“三维度支持方案”——为小宇申请免费的助听器，引入语音转文字设备，让其有效接收课堂信息；每周开展两次一对一语言训练，提高小宇的交流能力；安排两名性格开朗的学生当“小帮手”，帮小宇融入校园环境。

一个学期后，小宇不仅能跟上课堂节奏，还经常主动举手发言，和同学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李素华也从一名融合教育“小白”，成长为能独立负责9名特殊孩子特教任务的资源教师。李素华的成长之路，是蓝山县众多资源教师专业发展的缩影。

‌巡回指导的另一个重点，是赋能普通教师提升融合课堂教学实践能力。

课堂上，一名同学正在朗读《小猴子下山》这篇课文。

当读到小猴子“看见满树的桃子又大又红，非常高兴，就扔了玉米，去摘桃子”时，一个戴着小猴子头饰的同学就跟着老师的引导，扔掉怀里的玉米，去摘桃子。讲台下的同学也笑了起来……

这是特殊教育学校教师邱月为融合学校教师带来的《小猴子下山》展示课课堂实录。课堂上，邱月依据学生的学习与理解能力，将学生划分为ABC三个层次。对不同层次的学生，邱月有不同的任务和要求：A层学生学习能力较强，承担朗读课文的任务；B层学生能力处于中等水平，负责情景剧表演；C层学生理解能力相对较弱，通过观看表演、直观感知参与课堂学习。

“要想上好融合课堂，分层教学是关键。A层的孩子能读会演，B层的孩子能说会做，C层的孩子能看会认——不同层次的孩子都能在课堂上有所收获。”邱月建议老师们在选择素材时，多用一些孩子熟悉的真实事物，拉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听完邱月的示范课，大桥学校教师黄宣榕大受启发，回到学校后，就迫不及待地对自己的教学设计进行改善，通过生活化的道具、场景来增加课堂趣味性，提升特殊儿童的参与度。

在黄宣榕的课堂，时常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在讲解植物生长时，除了播放动画视频，她还精心准备了种子和花盆，引导孩子们种下“生命”；谈到劳动教育时，她带着孩子们去劳动教育基地动手实践……

“你知道吗？当特殊儿童亲手种下种子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们眼中的光，这就是最好的教学反馈。”黄宣榕笑着说道，此前她总害怕叫班上的特殊儿童回答问题，担心伤害孩子的自尊。而现在，她会有意识地为他们准备一些简单的问题，增加他们的课堂参与感和自信心，“每个特殊孩子的内心其实都渴望学习、渴望融入班级团体。巡回指导老师给我最大的启示，就是要让课堂成为‘有爱’的地方。”

不特殊化的特殊关怀

所城学校，9个；

大桥学校，8个；

新圩学校，5个；

…………

这些数字，是蓝山县各普通学校特殊儿童的数量。

数字不大，却足够沉重——每一个“1”背后，都站着一个因身体残疾而在命运边缘挣扎的孩子。

这些学校，大多散落在农村。校门外的世界，是连绵的青山和蜿蜒的土路；校门内的孩子，不少来自破碎的家庭——父母离异、经济贫困，甚至有的“从没见过父母”。

特殊儿童则是其中更为弱势的存在：他们中，有的听不见上课铃，有的算不出“1+1”，有的一辈子也发不出一声“啊”。

家庭情况更令人揪心：大部分家长灰心丧气，处于“放弃”状态；小部分家长生怕孩子闯祸，只想“把他关着，不放出来‘惹事’”；更有甚者，两代人均身患残疾，智障的母亲带着智障的孩子，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成问题。

在城区学校，有时，一个特殊孩子的存在就足够让教师“头疼”——一个突然的尖叫可能打乱整堂课的节奏，一个简单的指令可能需要重复至少十遍。对资源匮乏的乡村学校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走进蓝山县前，记者疑虑：这里的普特融合，真如报告上写得那么好？这些特殊孩子，真的能被普通师生接纳？

走进这些学校，答案慢慢浮现。我们听见、了解了这样几个故事——

故事之一：爱和学生“传小纸条”的班主任。

大桥学校班主任周靖杰刚参加工作不久，爱穿白T恤配牛仔裤，是学生眼中充满青春活力的大哥哥。

他班上一名女生患有言语障碍，无法发声。第一次见面，女孩的目光紧紧黏在地上。“自卑，连头都不敢抬。”周靖杰回忆。

在女孩的世界里，所有委屈、疑问，甚至小小的欢喜，都只能通过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传递。于是，周靖杰也拿起笔，展开纸条，用她的“语言”回应。

纸条在师生间一来一回，女孩的字迹从最初的战战兢兢，渐渐变得舒展流畅。

后来，女孩的纸条上呈现的，不再只是简单的“嗯”“好”，而是一段段敞开心扉的心里话。现在，每当在走廊遇见周靖杰，她都会用力挥手，冲周靖杰开心地微笑。

像这样的故事，在周靖杰的班里不止一个。班上共有3名特殊学生，他和其他教师一起，给每人都量身定制了一套学习方案，比如，为肢体不协调的学生精选选择题，减少书写负担；为言语障碍的学生设计专属发声训练，帮助她循序渐进地改善。此外，他们还通过小组讨论的形式，促进特殊学生和普通学生交流合作。

据周靖杰回忆，这些孩子最常说的一句话是，“老师，您把我当正常孩子对待就好”。而他的回答始终是：“你本来就是正常孩子，老师只是在关心每一个学生。”

这种“不特殊化的特殊关怀”，让孩子们渐渐抬起了头——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从未被“另眼相看”，只是被温柔地、平等地，记在了老师心里。

故事之二：聋哑学生小吴（化名）自创“秘密手语”。

小吴就读于所城学校，记者见到他时，他正和两个小伙伴热烈“交谈”——时而拍拍胸口，时而晃动手臂，一套自创的“秘密手语”让旁人看得一头雾水，却让三个孩子笑得前仰后合。

这一幕，在两年前几乎难以想象。那时的他，每当下课铃响（虽然听不见，但他会观察其他同学的动作），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不是去玩耍，而是急切地寻找全程在校陪读的妈妈。在这个安静的世界里，妈妈是他唯一的“传声筒”，也是他唯一的安全感来源。

为了帮小吴融入集体，大家想了许多办法：学校要求班主任每月设计4至5份个性化教案，适应他的学习节奏；班主任邱紫艺多次在班会课上动员学生和他交朋友；科任教师经常在课堂上对他竖起大拇指……两年过去，改变悄然发生——小吴有了形影不离的朋友，吃饭、上厕所都结伴而行；他不再强烈依赖妈妈，课间能自然而然地融入同学间的游戏。

从形单影只到拥有专属友谊，从依赖妈妈到逐渐自理，老师和同学用满满爱意搭建起来的成长环境，让小吴的童年虽无声却有趣。

故事之三：智力障碍学生小谭收获挚友。

在新圩学校，智力障碍学生小谭（化名）身边也有两颗温暖的“小太阳”。跑步时鞋带松了，“小太阳”会蹲下来帮他系好；天气转凉了，“小太阳”会帮他添衣；手工课上，“小太阳”会和小谭一组——小谭负责简单的部分，撕撕彩纸、递递胶水，“小太阳”则完成复杂的步骤，折出漂亮的纸飞机或手工花。

“下课后你们怎么玩？”

“丢手绢。”一个孩子说，“我们会让小谭坐我们中间，这样他就不会害怕。”

“还玩捉迷藏。”另一个孩子补充，“就是教规则时有点难，我们教了他五六次，每次都要教几十分钟。等他明白规则后，我们再教他怎么藏得更隐蔽。”聊天全程，他们从始至终只字未提小谭的特殊情况。在他们眼中，小谭就是他们最要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

这份不特殊化的特殊关怀，在每所学校传递。

所城学校组建“萤火虫”互助社团，吸纳100余名普通学生志愿者，“暗中”保护、关心特殊学生；在校内改造无障碍通道13处，配备防滑扶手210米，从细节处呵护特殊学生的安全；实行“一人一案”动态跟踪，为每名特殊学生建立包含学业、康复、心理等信息的成长档案，并且每学期召开特殊学生家校会议两次，针对性调整教育方案。

随手翻开一本教案，里面写着：

“2月，安排该生担任组长，提升他的自我价值感。”

“3月，鼓励他多举手发言，提高他的口语表达能力。”

“4月，帮助他更好地了解自身身体情况，学习康复知识。”

…………

记录密密麻麻，教师的实际帮助更是不胜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