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门的相遇
文/李可莹（沅江市职业中等专业学校学生）
在我还没有搬家的时候，一条长廊上有三户人家，一家的大门总也不开，一家的大门从来不关。
开着的门里，有一位老人，老人喜欢坐在门框后，望着廊前的老旧小楼，不像在发呆，因为只要有人走过就会被她盯住，我曾和她对视。她的脸上好像流淌着时间，细碎的、沧桑的、一丝一缕，让她看起来像秋末的枯叶，那次，是我们初次相遇。
放学的孩子们大多数都有家长来接，而我的妈妈工作经常加班，其他亲人又身处异地，暖的夕阳和凉的风是我回家路上的常驻伴侣。
长廊上洒下的阳光一片焦糖色，老人依旧坐在门框后，我突然有向她问好的冲动，想着便也做了。她叫住我，从旁边的桌子上取来一片糖，糖的形状不规不整，她告诉我是自己熬的。
没有孩子能拒绝糖果，更何况是吃不到校门口糖画的小孩，我连连道谢，开始觉得她是个顶好的老人。
后来我在学校和同学玩的时候，不小心刮坏了冬季校服，同学们都说：“你完蛋了！”我不理解，坏了就用钱去补好了，妈妈给的零花钱都放在家里的抽屉里，有固定数额，并不管我，为什么完蛋了？妈妈不会注意到，更不会责备我。
可是世间万事总是奇妙，我和我残破的校服都被人注意到了。
老奶奶又一次反常地叫住我。
“你的衣服是在哪里弄坏了？”我心知她是个好人，可老人面无表情的脸总是显得严肃。
“学校里玩时刮坏了，没多大事，我妈给的钱还剩点，去补了就好了。”我不在意地说道。
“有好衣服就要弄坏，有钱就要花掉，老师有没有教你们要学会珍惜？”她一边嘴里说着，一边起身在旧木桌里翻找，我跟着跨过门槛，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她的世界。一切都旧旧的，从门内向外看，天更苍白，楼更灰暗，她总是在这坐着，看的不知是风景还是回忆。
我试图以她的眼光看她所看的事物，发现我们只是相遇，并不相知。老人在我的衣服上用一块布盖住了裂口，不太好看，但我莫名心安。不管妈妈什么时候到家，我都一定要向她炫耀这块布，这是免费但无价，缝补了裂口也缝补了我的心。
有一会我在妈妈朋友那吃过饭后，刚到楼下就看到妈妈在楼上和老人说话，我很不开心，妈妈下班早不去接我，也不给我做饭，她宁愿和人聊天也不愿意多陪我。天大的委屈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被所有人遗弃的流浪者。
我不理老人也不理妈妈，轻轻撞了妈妈一下就往家门走，一直到妈妈拿出给我买的零食，我才愿意原谅妈妈，她让我送点桃酥给老人，我同意了，并很好奇她们的聊天内容。老人收了桃酥，但眼神里却溢出哀伤，我想问，但感觉她不会答。老人心中有秘密，就像湖面浮的落叶，显而易见，捞不起来。
我想起了宁乡的奶奶，奶奶幸福吗？门框里的老人不幸福，我也不幸福。两个不幸福的人隔着门框相遇了。她是门框里的陈旧钟表，我是门框外的新芽嫩叶。
在一个寻常的黄昏，妈妈竟然来接我放学了，只是在那之后，我搬了家。
搬家后，妈妈陪我的时间多了起来，但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开着的大门，我和老人的相遇，永远地成了一段故事。
（指导老师/龙爱华）
编辑：刘静澜
二审：陈文静
三审：倪正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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