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三月，绵绵细雨无声润物。此时，正是烤烟育苗移栽的季节，记者随着耒阳市成人中专教师和专业技术人员深入全市多个乡镇，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田间地头。细雨纷飞中，老师们就烟叶的移栽、浇水和盖地膜等技术手把手地对种植户进行指导，掌声与喝彩声时不时地响起来，是那么的生机勃勃，春意盎然。
这，只是耒阳市成人中专紧贴“三农”办学的一个生动缩影。“作为县级市，耒阳是湖南有名的人口大市，总人口130多万，其中农业人口过百万。如何紧扣当地产业特点培训农民，使其成为拥有技术的新生代农民，我们把这份沉甸甸的担子交付给了耒阳市成人中专。”陪同采访的耒阳市教育局局长陈烈全，是原耒阳市农业局局长，言语之间，可以看出他对“三农”怀有一腔特有的深情。他动情地告诉记者，近三年，学校已成功培训六千余名农民学员，“要培训，找成人中专”已成为老百姓口中的响亮广告。把课堂搬到田间地头，已成为这所“农民自己的学校”最大的招牌与亮点。
农村成人教育，姓“职”更姓“农”
“当时那个难啊，真是没法想象，成人中专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说实话，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在学校办公室，已经当了10年校长的李松林，说起学校的发展历程仍然感慨不已。
李松林没有理由不感叹，作为时下衡阳市唯一一所硕果仅存的县级成人中专学校，其发展经历了“生死考验”。从2001年始，随着国家将成人教育并入职业教育范畴的调控，绝大多数成人中专或撤或并，几年下来，全省保留“成人中专学校”帽子的可谓凤毛麟角。而这所创办于1958年曾评为省示范性成人中专的学校，也存在着先天不足：地处农村，地理位置偏僻，吸纳生源能力差，政府财政投入严重不足。“我上任称得上是受命于危难，当时学校校舍破旧、设备落后、生源严重不足，一年的建设经费投入仅有10万元，老师调的调，走的走，整个学校陷入举步维艰的困境。”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性格倔强的李松林没有退缩，他带领80多名教职工开始了艰辛而漫长的跋涉之路。
学校负债累累。重重包围之下如何破解？李松林引领学校师生开始了探索。
没有生源一切都是空中楼阁，而要稳住生源，关键是让学员们找到好工作，这是一个既简单又深刻的答案。担任校长后的几年时间内，李松林先后与沿海多家外资企业和市知名企业建立稳固的合作关系，例如广州联合鞋厂、威忌电子厂、中山注塑公司、美的电器公司、耒阳一四0机械厂、三湘明珠酒店等，实现了中专学历教育的学生寒暑假工厂带薪见习，毕业实习上岗就业一条龙服务，学生可以免费读书，对口就业。这一举动，使以前冷清的校园逐渐生动与充满活力起来，从几十个学生到上百学生，再到数百学生，人气逐渐升温，老百姓也开始对学校多了一份关注与期待。
学历教育“送出去”策略使学校获得了宝贵的休整与规划空间，使濒临“悬崖”边缘的成人中专赢得了再次腾飞的机遇。但李松林心中亮堂得很，成人中专毕竟不是职业中专，学历教育并不是自己的“本行”，学校要获得更大的生存与发展空间，必须走出自己的特色之路，那就是成人技能“短期培训”。
“耒阳从事农业或者与农业相关产业的人口过百万，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经过我们的深入走访、大量问卷调查，在这个庞大的劳务军团中，很多农民从事的还是体力活，技术含量低，收入微薄。另一个客观的事实是，初中毕业后待业在家的新生代农民的比重越来越大，与一辈子和黄泥土打交道的父辈相比，拥有一定文化基础的他们对继续教育、技能培训、拥有一技之长的渴求很强烈。而与此同时，耒阳当地企业发展迅猛，用工需求的口子越来越大。”现任耒阳市教育局党委书记、主抓职成教育的欧阳华耕，与李松林一道深入调研后，看到了这一广阔的培训市场。恰在此时，“新农村建设”这句口号如春风劲吹。“办耒阳百万农民自己的学校！”欧阳华耕与李松林领衔的这个决定，再次使耒阳成人中专的发展赢来了华丽转身。
学校通过“请进来”“走出去”等送农业科技服务活动，实现了社会效益的最大化，也得到了农民和政府的肯定。“‘请进来’，就是将乡农校教师、农村剩余劳动力等请进学校培训，开办与‘三农’密切联系的家电维修、种植、养殖短训班，推广10多项实用技术。‘走出去’，就是组织在校师生走出校门到乡村上门服务，参与市政府组织的送技术下乡活动，建立基地，有的放矢，为群众解难。几年来义务为当地群众修理家电500多台，家禽治疗3000多只，鱼苗疾病控制多次等，挽回直接经济损失10多万元。”李松林掰着手指头向记者这样介绍。
培训零距离对接“三农”，让耒阳成人中专全体教师尝到了扬眉吐气的甜头，也让耒阳的老百姓对农村成人教育有了全新的认识与定位，同时获得了政府部门的更多关注，去年学校一举获得了66万元的建设资金。从不占天时、地利、人和，到校内培训如火如荼、校外培训蒸蒸日上，展现在李松林面前的农民技能培训这块天地，显得越来越广阔，路线图越来越清晰。
不仅要“依农兴校”，更要使“农民受益”
“从新农村建设这句口号响起来的那天始，我们当即响应号召，积极利用学校特有的专业技术师资和专业教学设施的优势，深入开展下岗工人再就业培训、农村劳动力转移培训和技能转移培训，2004年以来累计培训6000多人次，开设二、三产业十二个专业系列班，并实现成功转移就业5000多人次。培训的学员100%为本地农业户口，培训后100%服务于本地的农业、服务业与工企业。”欧阳华耕意味深长地说，农村成人教育姓“农”的认识深化，使农民技能培训开始在成人中专真正地生根发芽，并生长成参天大树，同时从根本上扭转了学校的被动局面。
从问津者寥寥，到几年间能培训这么多人次，此腾飞的过程是与李松林的多方奔走分不开的。他总是第一时间捕捉到宝贵信息，主动与各级部门、单位、企业取得联系并达成定向培训协议，使受训后的农民学员，第一时间内找到“婆家”。5年期间，成人中专校园内就挂上了政府部门颁发的“下岗工人就业与再就业培训基地”“农村劳动力转移阳光工程培训基地”“总工会就业创业培训基地”“扶贫技能培训基地”“农村劳动力技能转移培训基地”“烟农培训基地”等6块金字招牌，从这些牌子的名字你可以清晰地看出，学校的技能培训，始终紧扣“农民”二字。
“在紧扣‘三农’的主题下，各个基地的落户，生动展现了你们分产业、分块、分系统的科学培训，彻底改变了以往分散、不成体系、‘拿来主义’的零打碎敲，培训过程真正做到了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有评估，也彻底改变了以往行业是行业、学校是学校、政府是政府三者老死不相往来的窘境，形成了‘政府主导，学校主办，部门监督，农民受益’的培训格局，值得全市学习推广！”这是衡阳市教育局职成科的同志们深入考察后，给出的评语。
还是用事实说话。我们就拿他们对烤烟种植户的培训效果来进行验证。
耒阳市的土壤环境、气候、生态条件等均适合烤烟的种植，去年烤烟种植面积3.2万亩，涉及13个乡镇4300多农户，而耒阳烟农的生产技术水平和烤烟水平却不尽如人意。针对这个情况，学校主动承担起对烟农种植技术培训的任务。“在市烟草局的具体规划和大力支持下，我们请来省、市的烟草专家和本校专业教师，组成一支经验丰富的团队，深入分析烟草种植的实际情况，决定对烟农进行四个阶段的培训。”李松林告诉我们，第一个阶段烟农来校听课的寥寥无几，后几个阶段却越来越多。“那是因为我们老师讲到点子上了！烟农们回去一检验，对头，当然就当起了推介员。”同时，学校定期深入组织对各乡镇的烟叶生产技术员、培植员、涉农乡村干部和烟叶种植农户进行实地培训、指导，耒阳的烤烟品质跃上了一个新台阶。“不要产量要质量！在受寒潮、烟叶早花等不利因素的影响下，你们依然带领烟农们打了一个大胜仗啊，我代表烟农们向你们鞠躬！”耒阳市烟草局局长罗刚跃特意跑到学校拉着李松林的手表达了深深的谢意。
烟农培训是一个有力的佐证，为提高培训的针对性和实效性，学校推出了针对企业需求的“订单培训”和由培训机构提供培训项目供农民选择的“菜单培训”，在多个乡镇农技站设立招生报名点，让农民根据自身的就业意向选择培训项目，深受农民欢迎。
“我们把农民兄弟的实际需求作为办学出发点，让更多的农民兄弟姐妹找到工作，是我们培训、指导过程中的行动指南。”现任学校工会主席，原任培训部主任的蒋卫国告诉记者，2004年底国家启动农民工转移培训阳光工程，学校马上抽调营销能力强的干部和老师组建培训部，一面参与招标，走访企业拿订单，一面在市区找地方租场地，积极筹备夺标工作。2004年起定为耒阳市农村劳动力转移培训阳光工程五个基地之一后，每年都是自加压力，超额完成培训任务。“从2005年开始，就这个项目，我们培训的农民每年都达到了1000人以上，2008年度达到了1400人，相当于当时整个耒阳阳光工程培训数的70%，就在这一年，我们一举获得了衡阳市阳光工程培训先进单位。”
蒋卫国自豪地说，学校培训效果起到了广泛的辐射效应，不仅确保每年受训人数上有坚实的保障，更重要的是使农民朋友“洗脚上岸”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实现了稳定就业和增加收入的愿景。“阳光工程培训的农民，都是16～45岁范围内的青壮年农民，这批劳动力素质与就业能力的提升，不仅促进了农村劳动力的合理转移，更使城乡社会协调发展的步伐加速，有利于和谐社会的创建。通过我们常年跟踪调查，受训学员就业率达到100%，满意率达到90%，农民变成了‘能民’！”蒋卫国兴奋之情难抑。
不仅要“依农兴校”，更要使“农民受益”。这句话常常挂在学校培训老师的嘴边。“初中毕业后我一直很迷茫，对未来缺乏信心。是耒阳成人中专的培训让我受益终身，老师们还给我们联系了就业单位。现在我已经是一个酒店的领班，月收入快2000元了，我真的很感谢老师们的辛勤付出！”这是90后农村青年曹艳给学校写来的一封感谢信。她受训、参加工作的经历，是数千名农民学员的一个生动缩影。“农民技能培训是手段，目的是使农民真正获得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无论是劳动力转移培训的阳光工程、技能扶贫培训，还是劳动技能转移培训，使农民朋友受益已成为耒阳成人中专办学最基本的出发点与归宿！”欧阳华耕如是感触地说。
走下讲台踩向垅头，田间课堂散发泥土芳香
耒阳成人中专多年来坚持的针对性颇强、与用人单位联合招生“定单式”的短期培训，使一批批进城农民变成拥有一技之长的“能民”，成功洗脚上岸；与此同时，学校积极改变一支粉笔、一本教材、一块黑板的传统教学方式，派遣老师与技术员团队送教下乡，把课堂搬到田间地头，使扎根于农村的农民朋友及时更新技术，获得新的增加收入乃至致富项目，使他们变成“富民”。耒阳各个乡镇的小路上留下了耒阳成人中专老师们一行行深深的脚印，也留下了耒阳成人中专做农民贴心朋友的质朴宣言。
“在学校搞短期培训，可以节省学校开支，但是农民兄弟不愿意常跑这么远的路。虽然有些项目的培训有政府买单，但每进城一趟，农民朋友就得耽误一段时间的农活，心里也不乐意啊！”现任学校农业培训部主任的肖秀柏老师告诉记者，学校一方面坚持为城区企业、用工单位进行订单培训，输送合格的农民学员；另一方面灵活运用集中培训与分散个别指导相结合的方式，逐渐把触角延伸到村落，开辟新的课堂与阵地。
每年的三月，都能在马水、洲坡、新市、余庆等乡镇，看到耒阳成人中专老师们的身影，他们深入田间地头对烟农培训烤烟育苗、起垄、施肥、移栽、覆膜、防病等关键生产环节。“你们晴天雨天都在农业生产第一线，对农民进行标准技术指导，引导烟农树立农业标准化、现代化意识，确保种植烟农户均有一个技术明白人。这样的学校真是农民兄弟自家的学校！这样的老师是农民的好兄弟！”洲坡乡党委书记在田间看到老师们浑身被雨水淋湿后，当场眼圈红了，硬拉着肖秀柏等老师的手邀请到乡政府作客，老师们谢绝了：“我们有纪律，不到老百姓家吃饭，不到乡政府作客。”
“我们农业培训部的7位专任老师，在乡下授课、做指导时，连续多天呆在乡下那是家常便饭，有时一个月都回不了一趟家。全年三分之二的时间呆在乡下，9成以上的农业培训项目全部进村到户。蚊虫咬、饿肚子、孤独这些都是必修课，吃住都是在乡下的烟农技站。苦习惯了，怕苦就不干这份活了！”眼前这位年仅26岁、高挑而清秀的外乡妹子叫高小俊，去年于云南农业大学果树学专业研究生毕业后，选择在办学特色鲜明的耒阳成人中专当了一名专任教师，担任烤烟种植的技术指导。在这里，她学以致用，快乐充实。
技术送上门，课堂搬到家门口，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过程特有讲究，培训时间段的选择上必须迎合农村的时令。“农民工既是参加技术培训的主体，又是生产一线的主体，我们的培训时间段只有选在农闲时才能做到工作和学习两不误。例如去年的烤烟技术培训就是以村为培训单元，多数选择在下雨天和夏季中午休息时间进行相对集中的技术培训，其他时间就是开展上门指导服务；农家乐服务员培训选择在游客相对少的星期一、二，上午8到11点开课，保证不因为技能培训而影响店家的正常经营。”农业培训部的刘功德老师向记者介绍道，在乡间授课方式也是灵活多样，授课过程中，老师们采用以村级集中培训为主体、个别辅导相结合的培训方式方便农民工参加培训；授课手段上打破传统的一支粉笔、一块黑板的落后方式，采用图片、幻灯、投影、实物、视频等现代教学载体，使课堂变得更直观、生动、有趣，极大地提高了培训效果，让农民朋友大呼“有味道，过瘾”！
“2010年，我们先后举办了烤烟生产、动物防疫、畜禽繁育、红薯生产加工、乡村旅游服务、淡水鱼饲养等农业技术培训班40多期，发放相关技术资料6000多份，仅上门技术指导就达1000多户次！”肖秀柏递给了我们这样一份沉甸甸的数据报告。
说这份数据报告沉甸甸，是因为在这薄薄的纸张背后，不仅有老师与技术员们爬山涉水的心血与汗水，也沉淀着太多农民朋友的喜悦与感激。“没有想到我这个土包子还能成为一名机械操作手，干粗活的我有了一手谋生的本事，多亏了你们送上门来的技能扶贫培训！”长坪乡的青年农民张小福一见到学校的老师进村，总要如此表白一番。张小福的心声，也是成百上千个已经接受了上门培训的农民的真实代言。
送技术，送指导，送培训，还送“学历”。耒阳市成人中专把课堂搬进村里演绎得越来越传奇而生动。李松林带领一个调查小组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该市6成以上的青年农民都有重返学校提升专业技能的愿望与必要。“从去年的秋季开始，我们开设了两个特殊的中专学历专业班，那就是烟草生产与加工专业班和畜牧兽医专业班。说特殊，是因为我们招收的不是应届初中毕业生，他们都是已经在农村从事了一段时期劳动的青年农民。同时，我们分片分乡定期到乡上课，工学交替，实行弹性学分制，学制三年，学分修满，即可获得全日制中职毕业证。”李松林告诉我们，课程教学每月到校学习5天，每半月一次的实践教学到村现场教学，强调动手与实际操作能力，农闲时间自学。耒阳成人中专试水的“田间地头拿文凭”、农民读中职的办学模式一面世就获得了广泛好评，这两个班首期就招收了180名学生。一时间，“学校搬到咱地头上来了啊，没想到咱农民也能当中专生！”的呼声在乡间不胫而走。
“学费很便宜，而且把知识送到了家门口，既能学到真家伙，又能足不出村圆了我的文凭梦，好事一桩啊。我有信心成为技能型农村致富带头人！”出生于1979年、家住大市乡明星村的陆远进一听到这一消息后，第一个报了名，现在他已经在畜牧兽医专业班学习了一个学期，收获颇丰。“今后，我们将根据耒阳的农业产业特点，与短期培训相呼应，与主打产业相配套，继续开办这样的专业班，如油茶种植专业班、农产品加工专业班等，我相信，我们的市场一定会越来越广阔！”说话间，李松林的眼神中充满了无比的信心。文/图 《湖南教育》记者 李旭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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