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爬上灶台时,母亲已将雪白的糯米浸在青瓷盆里。水珠沿着粽叶的脉络滚落,在石板上洇出深色的句读,像封未写完的家书正静静等待落款。
每年端午,一家人总要在一起包一回粽子。
父亲搬来老藤椅,将糯米、粽叶、蜜枣、蛋黄、五花肉等原料在桌案上一一摆放安置;奶奶找出她的老花眼镜儿,准备大展身手;我忙着偷吃蜜枣,被母亲用粽叶尖儿戳了额头。
我学母亲叠粽叶,总把"碧玉舟"折成漏底的筛子。母亲的手却稳得很,两片叶子旋个弯,便兜住满掌的香甜。她教我填米要填得匀称,放肉需挑三精三肥的纹路,棉线要绕着粽角缠七道,“缠住了角,福气就跑不掉”。
柴火在灶膛里噼啪作响,蒸汽把玻璃窗糊成毛玻璃。父亲说起幼时偷蘸雄黄酒,在墙上画了只歪嘴老虎,被爷爷追着打落半颗乳牙。奶奶笑出眼角的菊花纹,说旧年端午要给孩童手腕系五色绳,等头场雨落才能剪断。我嚷嚷着要给粽子“纹身”,用红豆在米面上拼出歪扭的笑脸。
粽香漫过门槛时,连檐下的燕子都扑棱棱飞来探勘。母亲掀开木盖,白雾裹着咸香直往鼻尖钻。剥开墨绿的粽衣,琥珀色的肉冻裹着油亮的米粒,蜜枣粽则淌出琥珀色的糖浆。父亲用豁口的瓷勺舀井水镇粽子,说这样吃才不烫心窝子。
暮色四合时,母亲把剩下的粽子装进竹篮,要分给左邻右舍。炊烟又起,不知谁家在煮新包的粽子。粽叶的清香乘着晚风,轻轻叩响记忆的门环。家乡的五月,一粽一叶,总是含着浓得化不开的情谊……
(作者 高峰土家族乡中学小记者 龙璇子 指导教师 杨年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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