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离开教育教学岗位多年,但每每临近教师节总感慨万千,压箱底的教师资格证珍藏如新,就像我那颗师心永恒不变。
父母都是教师出身,从小就耳濡目染,孔子的“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韩愈的“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陶行知的“学高为师,身正为范”早早就让我对哪些人可以成为老师、老师的作用是什么、如何成为合格的老师有了初步理解,但最终让我立志当一名人民教师的还得是我的小学班主任麻老师。
麻老师是四年级中途接手我班的,任教数学。他来之前我数学常及格线附近徘徊,虽然他没少批评我,但每次数落后总会耐心辅导。渐渐我进步了,数学经常考满分,毕业考试也是一样,那时很多同学称呼我为“一休”,我还不明所以。
初二那年,同学告诉我:“麻老师因过度操劳去世了。”霎时,我愣住了,麻老师才三十出头呀,脑中闪现出他教导我的画面,不由哭成了一个泪人。同学还告诉我:“你知道为什么小学时突然我们大家都叫你一休哥吗?因为麻老师虽总当面批评你,但在我们面前总表扬你聪明得像动画片里的一休一样,要我们向你学习,还不让告诉你呢。”细细回想,麻老师的批评让我很难受,但也逼着我憋着一股劲要拿出好成绩给他看,在某一刻真恨过他,正是那一点点恨让我平添了对他的万分敬佩,也慢慢理解了他那藏得很深却无比真挚的爱。他将我从自暴自弃中拉了回来,让我有了传承他的衣钵去立德树人的想法。
立德树人的路是曲折的,我想成为一名教师,首先得具备一名教师的基本素养,高中毕业后,我选择了去吉首大学示范学院读书。由于高中时严重偏科,属于“各科老师拼命打,语文老师拼命护”的角色。大学期间虽在我和小伙伴们的努力下,学院文学社运转得有声有色,院刊和我个人收获了一批“粉丝”,但英语挂过科、普通话考了两次才过二甲,没有当过班干部、学生会干部,没能成功在大学期间加入中国共产党是我无法弥补的遗憾。虽基础不好,但我仍未放弃梦想,毕业后一边打工一边复习,终于在两年后考到新化县一所最偏远的村小担任了特岗教师。
清早从家乡出发,坐两小时汽车再转火车,下了火车已近傍晚,还要在县城住一夜赶第二天去镇上的班车,到了镇上,打30元摩的终于到了工作的地方。
学校会坐落于一个不通自来水、不通网络、不通水泥路的孤零零的山岗上。孤孤单单一栋“新”教学楼与周边的砖木结构老教学楼包围着泥泞的操场,没有围墙和校门,土狗、黄牛、鸡鸭是旁听朗朗书声的常客,学生的午餐都是在山下做好挑上来的,送我到岗的中心学校校长告诉我,前几年分来的老师看见地方就哭了,说什么也不肯来这里工作,你确定没问题吗?中心学校校长可怜我,我更担心这里的孩子,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开学前一天,一位八旬老教师专门翻过一座大山来到学校,将他教书时挑水用的扁担送到我手上,那沉甸甸的担子也就这样传承到了我的肩上。担子好接,但担子却不好担,除了生活条件艰苦,教学任务也很繁重,学校有幼儿班和一到六年级共7个班,却只有10名教师,老教师们不会英语且精力都十分有限,代课教师不仅要教学、还要协助食堂料理中餐、校长会多事多,我和另外一位年轻教师承包了三到六年级的英语及一些年级的道德与法治、科学,还分别各自包下了一个年级的主要课程,第二年那位与我分担的教师调走了,我的课时增加到了每周26节。
由于平日里工作比较认真,家长、学生、学校都比较信任我,从第二学年开始,我在学校任教务主任,连年接毕业班。期间,用一个学期时间帮助孩子们在毕业考试中,语文成绩由全镇十多所学校的倒数第一上升到第二名,数学前进七个名次,个人也首次拿下年终考核优秀。一位因师德师风问题殴打过时任校长、全校老师看见都怕的学生家长,看到我在任教其三个孩子时,不带任何偏见和歧视,真心实意关心孩子,每次路过他家都得拉我去家里坐坐,有时还杀鸡杀鸭。他家爷孙三代被老教师称为校史上最难缠的学生,爷仨却讲我是建校四十多年来最好的两位老师之一,大抵是因为一日他家小儿子在校突发疾病,又打不通他家电话,我委托了其它教师守学生,一步一个脚印帮他把孩子背到山下送医吧。那段时间,不少之前转学到山下的学生主动转学回来到了我班上,从山下转上来,在几十年的校史上都是稀罕事。
村里的人们淳朴、村小的生活纯粹,忙完工作之余,我还热衷于把校园生活写成稿件向上投稿。上级知晓我们处境困难仍乐观奋斗,省、市教育部门领导亲自来到学校,铺开了合格学校建设,学校第一次通了自来水、水泥路,有了围墙、篮球场、计算机房。家乡的学弟学妹看到了我的幸福生活,纷纷循着我的脚步考到我所在镇、所在学校来任教,山上的那所学校也因多了湘西话、湘西人热闹了起来。
就在学校越来越好的同时,家中老人身体却每况日下,为照顾家人和尽孝道我不得不回家乡工作,遗憾的是再没匹配到教师岗位,我正规的教师生涯只持续了四年。之后我干过农机化工作、精准扶贫工作、纪检监察工作、退役军人服务工作,看似离开了教师岗位,却总流连着那三尺讲台。
干农机化工作时,我是传授农机安全知识的“教练”,走进田间地头教乡亲们规范使用、保养农业机械,开上拖拉机给学习驾驶的学员做示范;干精准扶贫工作时,我跟着团队一起协调精准扶贫十项工程,多次走到教体部门、扶贫部门推动教育扶贫政策落实,也算是为教育事业爱生奉献了一把;干纪检监察工作时,我走上讲台给新任村主干上党风廉政教育课,走到一线整治师德师风问题,参与起草师德师风及年度警示教育片脚本,也算是给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给广大党员干部当了一回灵魂工程师;干退役军人工作时,我主要是服务军队离退休干部,从这些抗美援朝、湘西剿匪、越战老兵及功臣模范那听到的很多故事、见证的很多革命优良传统被我融入文字、图片广泛宣传,作为“微党课”和红色教育素材上台宣讲,引导大家拥军敬老、学习革命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
一路走来,但凡是有正能量的事物我都愿意多看一眼、多动一笔,但凡发现别人身上的好品质我都乐意多学一分、多敬一尺,也乐意把学到的东西与人分享。一些知道我性格的年轻同志写的材料爱送给我把关,哪怕打磨出来相当于重写一遍,别人叫我挂名,我也从不应允;一些地方谋划一些工作、活动要我给些建议,我常偷偷去看看,不打电话也不给人添麻烦,只是默默助力他们做得更好;一些同志通过和我交流有所收获,非缠着要认我做“师父”,我则教育他们“同志间相互关心帮助是应该的”,不能沾染歪风邪气、不能搞“小圈子”、不能“团团伙伙”;一些单位问我能否去帮忙,我从不贪功冒进,有更加合适人选我都会热心推荐,无论是自己把事做好了,还是看到他人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发挥了自身价值把事做好了,我都会由衷感到欣慰。
或许仍是那颗师心作祟,我只希望尽自己绵薄之力让年轻人成长之路越走越顺,祖国的未来越来越好,党的事业蒸蒸日上,始终坚持着“学高为师,身正为范”,不去计较“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作者 龙施雨)